張靈犀

看著外面的暖暖的陽光，謝陽又嘆了口氣。

村里家家都種著大片的山楂樹，每年的秋天、冬天都是村里人最忙的時候，他們秋天忙著摘山楂，冬天忙著制作冰糖葫蘆，村里有祖上留下來的秘方。制作的冰糖葫蘆又脆又甜，每年都有批發(fā)商來預訂下一年的冰糖葫蘆數(shù)量。

已經11月20號了，一場雪都沒有下過，天氣異常溫暖，不是一個冬天該有的樣子。整個村子里的人都在發(fā)愁，不下雪，天氣不降溫，冰糖葫蘆就凍不上，沒有冰糖葫蘆就交不上貨，交不上就要賠錢，村子里的人們整天都唉聲嘆氣的。謝陽更愁了，兒子今年剛上大學，需要花錢的地方還很多，謝陽每天就蹲在門口，看著天，默默祈禱，盼望著老天爺能聽見他的心聲。謝陽的煙一根接一根地抽著，日子一天接著一天過去了。還是沒有下雪，明天就要交貨了，可冰糖葫蘆還一根都沒有做。夜里妻子偷偷地哭著，謝陽沉默著，夫妻二人心里都明白這意味著他們要賠違約金。那筆違約金對夫妻二人來說，就如同一座五指山，壓得二人喘不過氣來。第二天，王老板上門來取貨，謝陽交不上貨，王老板大怒，王老板也簽了不少小的商鋪，他們都在等著王老板發(fā)貨。妻子卑躬屈膝地給王老板道著歉，端茶倒水賠著笑臉。謝陽暗暗地握緊了拳頭，可最終還是嘆了口氣，默默放下了。在妻子好態(tài)度地商量下，王老板最終同意推遲一周收貨。

就在這天，謝陽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從小一起長大的井旺交了貨，可是天氣依舊是溫暖，根本就無法制作冰糖葫蘆，村里人都上門詢問井旺，井旺含含糊糊地告訴大伙說是去年做的存在了冷庫里。大伙有的信了有的不信，謝陽的妻子認為井旺沒說真話，就讓謝陽趁沒人時候再去問。井旺帶著謝陽來到了他家的庫房。井旺一臉壞笑地拿了一根冰糖葫蘆遞給謝陽，謝陽嘗了一口，沒覺得與以往的冰糖葫蘆有什么不同。井旺笑得更得意了，示意謝陽再吃一口，謝陽帶著鬧心疑惑咬了第二口，細細咀嚼，頓時明白了什么。冰糖葫蘆是用膠做的！謝陽一臉震驚地喊了出來，嚇得井旺急忙捂住了謝陽的嘴，皺著眉頭一臉心虛地環(huán)顧四周。謝陽沒有說什么，默默地離開了井旺的家。

回到家里，和妻子說了事情的經過，妻子居然也打了這個主意。王老板的態(tài)度讓妻子一直耿耿于懷，妻子就想用這個辦法報復他。謝陽卻堅定地說不行，雖然冰糖葫蘆的味道很逼真，不是行家根本嘗不出來。但父母從小就教育他做人要守本分，這樣的做法就是在欺騙廣大消費者。夫妻二人發(fā)生了激烈地爭執(zhí)，妻子開始生氣地摔東西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這些年自己跟著謝陽受的苦。謝陽嘆著氣，任由妻子胡鬧著，只是蹲在門口抽著煙，一根接一根，煙霧繚繞中謝陽眉頭緊鎖著，仿佛又老了十歲。

終究謝陽還是沒能拗過妻子，三天連軸轉，做了足夠數(shù)量的“冰糖葫蘆”，妻子看著那“冰糖葫蘆”，仿佛看到了錢，笑瞇瞇地給謝陽準備好酒好菜，說要犒勞犒勞他，可謝陽依舊高興不起來。交貨的前一天晚上，謝陽輾轉反側，腦海里充斥著父母對自己的教育和妻子哭訴的場面，他糾結著，猶豫著。猛地從炕上做起來，急急忙忙穿上衣服，不理妻子的詢問，不顧妻子的阻攔，就將做的所有“冰糖葫蘆”扔進了臭水溝里，氣得妻子用哆哆嗦嗦的手指著他，卻說不出話，坐在地上，指著他號啕大哭，因為謝陽賠的不光是違約金還有這一年的山楂收成。

謝陽又躲在了門口，煙一根接著一根抽著。在這個暖冬里，謝陽依舊愁著，愁著明年，可耳畔里依舊回響著父母教育他的“做人要守本分……”